top of page
title.png

行动:挑战“扭转治疗”

这一次请到了三位反抗“扭转治疗”的行动者:武老白,燕子,西西来分享他们的历程。西西是上诉教材恐同案的当事人,登山爱好者;武老白是三辆卡车的《恋人》的发起人之一,他常常以艺术行动来介入公众话题;最后一位嘉宾燕子,是国内首起“扭转治疗”的当事人。

 

西西

 

在2016年时她开始接触同志相关的活动。在2014年,许多NGO发现高校里的很多教科书将同性恋归为疾病,并且有50%的书本支持“扭转治疗”,这些内容多集中在心理健康、精神疾病等专业类教科书。而西西所在的华南农业大学,其校内环境较为封闭,缺乏与同性教育相关的正确内容。

 

于是她在2017年六月开始进行个人行动:从《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》开始,给各个编辑或出版社打电话建议他们改变书本里的内容,但过程并不顺利。很多编辑拉黑了西西的电话,或者干脆联系不上。后来西西和秋白一起进行了系统性游说的方式,得到了一定的回应。比如有的出版社认为,许多同性恋会苦于自己的同性恋身份,而个体觉得很痛苦,因此可以作为一种心理障碍;这其中也有一部分虚心改变的出版社。

 

2017年7月,西西决定起诉,其初心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,起到改变教材内容的作用。但案件过程一波三折,一审和二审皆是败诉。起初,被告以其教材病理化同性恋者属于知识性的错误,因此原告以编校质量不合格为由上诉。然而,被告主张自己是引用广电局文件,以此作为反对,但广电局文件本身对于《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第三版》的理解与援引也是错误的。西西认为,正是这些层层叠叠的错误理解和引注,导致了同性恋去病化如此困难。

 

作为原告方,西西也寻找了许多专家和证人来反驳出版方的观点,并提出,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,主要以ICD为标准来诊断,而ICD早已将同性恋去病。在初次进行诉讼时,西西很担心自己的举动会很大地影响社会层面的同志环境,但回过头来发现,运用法律为同志正名的努力,其实是非常珍贵的。她也非常感动即使案件败诉了,网络上也依旧出现了许多声援自己和“同志去病化”的声音。

 

燕子

 

2013年曾有一件新闻:一对拉拉被家属发现了双方的关系,于是她们被家长送去“扭转治疗”;且彼时的“淡蓝”等“治疗”同性恋的机构层出不穷,网页上的介绍多是电击疗法改变性取向。

 

燕子与朋友尝试过电视媒体、工商举报等方式,试图遏制这些“扭转治疗”机构的风头,以及后来试图使用法律途径改变局面,但效果甚微。于是,他自己尝试去机构进行“扭转治疗”。虽然他做好了心理准备,但去的时候仍感到非常恐惧。在见识过“扭转治疗”的恐怖之后,他转而走向法律道路,同时也向各个机构发出声明。

 

2014年,北京海淀法院宣布此案件胜诉,并且声明同性恋不是病,任何有同性恋治疗的机构都是非法的。在之后的两年,有许多媒体在进行“扭转治疗”相关的报道。2016年底,驻马店一名男性同志被家人送到驻马店第二人民医院进行强制治疗,被关了19天。最后志愿者联系当地警方才将他解救出来。2017年,燕子与朋友为这名同志提起诉讼,其依据为精神卫生法的规定:任何治疗都要以当事人的意愿为基础,因此较为成功地胜诉。

 

近年来,西方国家包括台湾地区,官方的精神卫生中心都发表了文件支持“同性恋去病化”,但此事在中国直到18年才有文件。因此在中国的土壤,我们亟需相关的职业伦理规范文件出台。

 

他认为,唯有与社群联合,并作出相应的行动,才能真正改变局面,在网络上的争论固然重要,但线下的行动才是改变的核心。“如果你想看到世界发生改变,你就当是那个改变。”

 

武老白

 

《恋人》是针对中国同性“扭转治疗”的项目,由林壑和武老白共同发起。2018年底,武老白从燕子那儿获得了进行“扭转治疗”的机构名单,并且逐一电话访问。大部分的机构会提到“性取向障碍”,并且要求昂贵的治疗费用。甚至有广西的医院发出“同性恋是上辈子的孽缘”等荒谬的说法。因此武老白认为,在与相关的机构打交道时,保留录音和证据,是对自己更好的保护。

 

2018年11月29日,武老白发起众筹,截止2019年6月,一共有810人参与“彩虹路径”,组成了从上海到北京两千多公里的抗议路径。

 

2019年年末,田野调查进入尾声,武老白决定和朋友使用“为一种不存在的疾病治疗”“19年了为什么”“《中国精神疾病诊断标准》仍保留‘性指向障碍’”等三句话组成卡车队伍,由上海出发。

 

第一站在上海的经验不算特别丰富,出现了一些状况,比如,志愿者与当地的心理咨询师出现了争论,而当他们去到第二个机构时,武老白直接将先前的录音拿出,与机构医生互动,遭到对方的威胁并且报警,由于担心项目失败,此后他们改变了策略。

 

如:去不同的地方打卡,并将信息传播到互联网,让他人看到有人正在行动。在此过程中,也有许多正向的反馈,例如被网友发现,被记者联系并报道。武老白相信持续性发声的力量不可小觑。

 

第二站是南京,在这里,武老白感受到极大的震动,尤其是面对南京仁康医院医生的强大的压迫感。此医生的个人介绍为“专业治疗同性恋”,其谈话方式使人极为紧张,他号称“10-15天可以彻底改变”。在这个医院,武老白进行了脑神经递质检测仪的检测,在担心自己受到伤害的同时,他也鄙夷医生不断强调自己服务人群高端的话术。 实际上,脑神经递质仪在2014年就被报道出并无诊断作用。这说明,针对同性恋治疗,医院并没有按照系统化的方式问诊及治疗,因此是并不科学的。

 

在此过程中,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话语,比如远大中医脑康医院的一位医生说“同性恋不是问题,但是疾病”;以及医院提出要注射一些“因子”治疗,但却拒绝说出因子的具体成分,并开出高价;在石家庄,还有医生要求武老白把手伸出来号脉。

 

当然,活动的历程也有让人振奋的部分:一路上越来越多的媒体关注、很多网友支持和讨论、众筹的顺利让武老白更有力量。还有一家天津的医院说,同性恋不是问题,如果觉得心理上有情绪问题,可以将亲友带过来共同辅导。

 

最后一站是北京,武老白于2019年6月彩虹月到达,考虑到北京的政治敏感性,他们去掉了三辆车上的话,取而代之的是三辆红色卡车本身,并开放通道,让大家来书写自己想表达的内容,最后收集到了98组话语。他们去了798的事发现场,并围绕新浪大楼三圈,以表达此前新浪将同性恋插画删除的不满。

 

艺术实践仍有遗憾,例如针对性不够强,没有解决具体的问题等,但实践总归是值得鼓励的。

 

最后,武老白说:“我们一直期望当街起舞的时刻”。

 

Q&A

 

在Q&A的环节,三位分享者都强调联系社群的重要性,只有互相支持才能增强个体的信心,让个体明白自己的认知和行为都没有问题,只是少数不代表错误,而不论想要为同性恋或“扭转治疗”做什么,实际行动都需要和社群在一起,寻求支持,才能汇聚力量,走得更远。

 

提问:推动医疗机构彻底废除性取向“扭转治疗”的难点是什么?

 

燕子:与法律相关从业人员的合作与沟通是空白;心理咨询师等实践人群也需要对“同志”友好。

 

武老白:不停、不懈的倡导,以及与不同社群之间的联结。

 

西西:没有相关的政策如《反歧视法》来强有力地进行法律上的辅助。

bottom of page